怪谈相关,拙劣的致敬之作



  


骨与袋 其零

  


  

  凹凸镇就是凹凸镇,凹凸学校就是凹凸学校,对于未到达此处的人,对于未知晓此处的人,若是坚信此处不存在,那么也没什么去好去反驳对方的,所谓存在即被感知,典型的唯心主义论。之所以在开端要如此介绍,不过是为了让读者能够以半信半疑的态度继续进食这次的事件,绝对的信任与绝对的不信都不可以,只有半信半疑,这种程度才能容人觉得真实。这并非是哪位大家的名言,只是老朽多年来一点微不足道的个人见解罢了。

  

  呀呀,这位读者,请勿退出,请勿下滑,请勿走马观花,虽然老朽并非是能言善道之人,单单的讲述还是能做到。老朽知道您急于观赏那几位的故事,但是若无引言,您不见得能理解此间是怎样的世界。喔,如此说来,就算是有引言,您也不见得能理解就是了。不过,已经浪费了这么长时间,那么不妨听老朽继续讲下去好了。

  

  这位客人,您真是会说笑,老朽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包裹罢了,能开口同您交谈,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您说“第四面墙”?喔,那是老朽未曾听说过的名词呢!在下不过一个见识浅薄的小物件而已,所学所知,无一不是为了对我家小姐送上溢美之词。

  

  您说我家的小姐呀?呀,那可是宇宙珍宝都无法与之媲美的美丽宝石,说是宇宙的中心,万古的起源都不为过。老朽贫乏的赞美,是无法向您形容那位的魅力所在的。喔,喔,不好意思,老朽知道您是想听那几位与我家小姐的故事,在开始讲述前,容老朽再多嘴一句,客人您呀,若是未曾见过我家小姐的真容便就此离去,那真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损失,作为人类的您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呀,切勿催促老朽,听众应有耐心。此事并非开端,亦非终结,只是片段,只是过场,是微不足道的,又必不可少的时间链条中的一环罢了。您能抽出些宝贵时间于此,已经是老朽莫大的荣幸了。

  


  

骨与袋 其一

  


  

  这一日,一如既往地在课间以漫画和零食打发时间时,金突然被传话,说是有高年级的人有事来找他。原本想着是安迷修放心不下自己师弟的身体,特意从毕业班到低年级来看望他。但是,出现在门口的却是另外一人。

  

  雷狮。

  

  算得上是风云人物。

  

  不过除却脸以外出名的好像都是负面新闻。诸如在校外聚众斗殴,又诸如传言说是飞车族的魁首。但因为并非是实际见过的场面,对于低年级的而言,只是“闲谈八卦中出现的常客”这样的人物。来到金的班级,也并未引起特别的瞩目。

  

  “安迷修,”连开口都是硬梆梆的雷狮,仿佛在闹别扭一般,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笔记本和作业,“你和那家伙住的很近吧,给他送过去。”

  

  这不是好好帮对方做了笔记吗,金一边接过一边想着,在旁人看来其实算是关系不错的两人,一旦被指出这种亲近的关系,双方就会飞快地否定。但因为否定也太过默契,结果适得其反的会更让人觉得“这两人关系真好啊”。这就是所谓的“恶友”吧,金时常会如此感慨。

  

  “安迷修怎么了吗?”接过物件的金,就是随意地问起来这件事。得到的回答是“请病假了。”不由地发出“嗯”的,困惑的声音。

  

  “安迷修也会生病吗?”

  

  “我也以为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雷狮这么说着。就准备离开了。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雷狮一边露出“什么啊”的厌恶表情一边站定,由于态度过于露骨,让人觉得实在是非常刻意。“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让人会这么联想,但是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口,金已经有相当的因不过脑而落下的惨痛经验了。

  

  “反正你也要去那家伙的窝里看看不是吗?”

  

  说“窝”也太过分了。

  

  “我是不会涉足那块区域的。”

  

  “啊…”

  

  效力还在吗,金回想起刚结束不久的假期,用惨烈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假期,那时候雷狮为了保护他而单方面的被立下了约定。原本以为开学后这个诅咒就能解开,但是目前来看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言语是力量。

  

  而怪异必须遵循言语。

  

  真是强大又步步受限的存在。

  

  “带那些家伙一起去吧。”

  

  雷狮说,他意有所指地向金的班级内部扬起下巴。人类切莫狂妄自大。这也是这位常教导他的话语,虽然总是嘴上不饶人,不过在危险的时候倒是有好好履行了保护金的职责。当然有时候履行也得太过了,会让人产生“不以身相许的话根本没法报答吧”这样的想法。

  

  “但是安迷修他,怎么会生病…?”

  

  还在困惑这个问题。

  

  对此雷狮只是咂了咂舌,虽然一脸不耐,还是做出了解释。

  

  “说是生病也没什么错。”

  

  “诶?”

  

  “一般意义上的‘生病’对于人类而言也就是‘身体不适’。这个道理用于‘怪异’也是一样的,就是单纯的‘身体不适’或者说‘不适于出现在人类面前’。”

  

  “不适于出现在人类面前…”

  

  想到了什么。

  

  “就像是拔掉狐狸的尾巴一样。”

  

  那叫伤害。

  

  “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一边思忖着,雷狮一边说着,“至少不会比假期那次更加过分。”

  

  “啊…”

  

  仿佛人生被假期那个事件划定了分水岭一样,从此之后的人生,只有“比假期那次更过分”和“比之假期那次不算什么”两个选项。

  

  仿佛变得简单易懂,又仿佛被囿于这个牢笼中再踏不出半步。这么说吧,难得经历了一次生死的普通人,性格大抵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改变,此后每每遇到生活中的难题时也会看的很开,“比之死亡也算不得什么嘛!”会不由自主的这么安慰自己。

  

  有些是再努努力就可以达成的目标,放弃了。

  

  有些是对于这个人本就高不可攀的目标,无法放弃。

  

  说不上悲哀与否,只是,此后的人生很明显地被限制在那次经历之中了。

  


  

骨与袋 其三

  


  

  “总之,就是这样。”

  

  傍晚的时候,金去找到了格瑞。向他解释来意后,这位怪异中的怪异却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是雷狮建议你这么做的吗?”

  

  “哎?”金有些意外,“是呀。”

  

  沉默。

  

  “有什么问题吗?”

  

  “不,如果说是问题的话倒也没那么严重。”

  

  “……?”

  

  模棱两可的话语。

  

  “先前我有说过的吧,对于怪异而言,言语是需要非常谨慎对待的事物。”

  

  确实是这么提过,但是由于格瑞用着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平淡口吻说出,所以金也没有记得很清楚。

  

  “啊,嗯,是的。”

  

  大抵是对于发小这种记性已经习以为常了,格瑞只是叹息着,却没有多少责怪意味在其中。

  

  “对于接收言辞的怪异也是一样重要。”

  

  喔。

  

  是指以讹传讹那种类型的事情。对于怪异而言,那可不是将错就错就能应付了事的情况,如果效力过于强大,对于本就是依托于人类的信仰存在的怪异而言,连同本质也会一起改变都说不定。本质如果发生了改变,那样的话,不会死亡的怪异也就相当于死亡了一样,变成了另外一种存在。

  

  明明在假期时已经领教了这种以讹传讹的危险,为什么没有长点记性,只能说心实在太大了。

  

  “那这样的话,我还是再和雷狮确认一遍的好。”

  

  “你联系不上他的。”

  

  “哎?”

  

  “你以为像他那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来上学?”

  

  眷恋人世?或者不想自己格格不入?

  

  具体的缘由并没有想过,格瑞受秋姊之托才来此地照顾他,而凯莉是要随时从人类的身上汲取欲望为己用才率性得停留在此地。紫堂好像是家庭缘由,安迷修则是纯粹的因为“自己这般样貌的青少年不应给人以不学无术四处游荡的印象”这般耿直的理由伪装作学生。

  

  而雷狮。

  

  只有雷狮。

  

  “那个丹尼尔。”

  

  是说保健室的丹尼尔老师吧,相当不敬的口吻,不过就实际的年龄来看,格瑞应当是比丹尼尔年长很多的,所以太过毕恭毕敬也是有些奇怪。

  

  初次见面时就同金说“我是怪异的专家,不过兴趣是当老师,喜欢有梦想的学生”的怪人,丹尼尔。暧昧不清地表明自己和秋姊有那么些联系,但是至今也没能从他口中套出失踪的秋姊的信息。口风很严。但至少表面上是个温柔称职的老师,所以在学生中还算有一定人气。

  

  由于过去曾得到过他的帮助,所以金并不反感对方。

  

  “是因为丹尼尔的限制,对于他来说‘上学’就像是一种禁锢,使得他如同普通人类一般在这个学校活动,而‘放学’则是解除这种禁锢的契机,在放学之后,他就会恢复成不可知不可见的怪异的本体模样。”

  

  “脱离了人世,所以也不可能用人世的方法联系上他。”

  

  “格瑞也不行吗?”

  

  “不要小瞧那种怪异啊。”

  

  再度叹息。

  

  “不过他也说过只是‘生病身体不适’那种程度,所以我去的话大抵也无妨。”

  

  怪异中的怪异,怪异之王,怪异杀手。

  

  名为格瑞的吸血鬼,在明知对方言辞传达已出问题的情况下,还是无怨无悔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是发小呢。

  

  只能这么说。

  

  是发小才会给予的宠溺与宽容。

  


  

  如此商定过后,格瑞开始收拾自己的用品,虽说是吸血鬼,但是做起学生来还是有模有样。之后还有扫除的任务,金曾经试图帮助格瑞一同完成,但是却被后来检查的学生斥责了一顿。

  

  “说我在帮倒忙呢。”

  

  “就是在帮倒忙啊。”

  

  没有否定,态度一如既往平和地格瑞只是指使金帮忙将自己的书本文具放回桌斗内。

  

  “那为什么还要我帮忙啊。”

  

  “因为问题不大。”

  

  “就算是在帮倒忙?”

  

  非常小声的,“帮倒忙才好…”

  

  “诶?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并没有细究。

  


  

  在格瑞还在教室内拾掇黑板的时候,金就被赶出来了。

  

  “吸入粉尘的话,人类会短命的。”

  

  “不,就次数来说也就短几分钟那样子…”

  

  不过还是被格瑞固执地推搡出来,“砰”地一声,砸在金鼻尖上的教室门,几乎要让他错觉自己被讨厌了。对此已经差不多习以为常的金只是挠了挠自己的鼻子,百无聊赖地在走廊里四处溜达。

  

  说是四处,也就是来来回回踱步而已。

  

  踩着窗口落进的余晖,做着像是小孩子跳格子一样的动作。

  

  非常无聊。

  

  就在这么想的同时,上方也响起了相应的话语。

  

  “很无聊吗,金?”

  

  非常温柔,非常耐心的声音。

  

  丹尼尔。

  

  怪异专家。保健老师。貌似姊姊下落的知情者。

  

  “呀,丹尼尔!”金这么笑着,单足立在一片光影上,却被对方斥责了,“是老师。”

  

  “那有什么关系嘛!已经放学了哦!稍微从老师的身份中解放一下天性啊!”

  

  “就算是平常你也没有好好称呼过我老师啊。”

  

  “喔!那这么说来,我可是你沉重老师包裹下唯一的缝隙呀!”

  

  “自持甚高过头了呢,金。”

  

  这么微笑着,散发出了威压感。虽说金是对此相当神经大条的人,大抵是由于某种类似野生动物的本能,而适时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玩笑话。果然是兴趣爱好是当老师的人,一旦这方面的玩笑开过头恐怕绝对不是道歉就能求得原谅的类型。

  

  见好就收。

  

  “那么,是姊姊来了新的消息吗?”

  

  果然提到了这方面的信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亲近之人的信息也要从这个人的手中取得,不过对于金来说,能够探听到姊姊消息的一鳞半爪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格瑞曾经质疑过这点,金半推半就地解释作“大抵是两人同为怪异专家吧,同行——这样子的”蒙混了过去。

  

  “很遗憾,这次只是偶遇罢了。”

  

  得到了回答。

  

  垂下头,金只是习以为常地叹息着。

  

  “请你倒回去重来一遍吧。”

  

  “不要逃避现实。再说就算重来多少遍都只会是一样的结果。话说回来,我在你内心就是除却传达姊姊信息以外别无是处的存在吗?”

  

  “不,不是吗?”

  

  “比肯定句更伤人呢。”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着,但是并没有露出相应的表情,真是无懈可击的男人。

  


  

骨与袋 其四

  


  

  安迷修。

  

  好学生。

  

  安迷修就是好学生,好学生就是安迷修,除却对于骑士道抱有近乎偏执的强烈执着以外,就是这样一个能让人与“好”“优秀”轻易挂钩的人。是优秀的集合体,甚至会让人产生“这般的人物就是应该怀抱骑士道的古典美学而溺死吧”这种错觉。是怪异。是怪异的优秀,优秀到让人觉得怪异,就是这样的存在。或者说因为如此优秀,所以让人产生了即便是怪异也是理所当然的想法。因此揭晓自己“并非人类”的时候,也没有给金带来多大的冲击。

  

  种类是无头骑士。

  

  爱尔兰的妖精。

  

  常在各类小说动画中登场的角色,非常潮流。不过本人并不是爱尔兰人,也没有干出过往别人头上泼血这种事情。之所以成为无头骑士的缘由也记不清了,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成为了无头骑士。”

  

  顺带一提也没有马。

  

  “不过头是被师父砍下来的。”

  

  不是,不要用怀念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啊。

  

  “现在的话,师父应该也被好好安葬在哪处了吧。”

  

  不,就做出砍下弟子头颅这种事情来看,最后不见得会有个好去处。

  

  总之在那之后,理所当然地作为无头骑士生存至今,理所当然地伪装作人类,好似从羚羊的身体自由地切换为了猎豹。不过该说是伪装得太好还是别的什么。用力过猛,应该这么说,那些公认为好的、优秀的,往往并非人类,而是伪装成人类的怪异。这并非是说怪异因为拥有比人类更好的体能或是头脑之类的,而是因为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是类似本能一样的东西,是不好好做就没办法生存下去的事情。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或是在体育课上夺得好成绩,对于人类而言这是吃喝拉撒以外,并非维持生命而必需取得的技能。但是怪异,怪异不一样,如若要比喻的话,就像是猎豹为了捕猎而必须跑的很快一样,“学习”“上学”“取得好成绩”是“人类行为”,是伪装必须掌握的技能,而非“能不能做到最好”的概念。

  

  “哎呀,确实是这样呢,不过金,有件事必须要纠正一下。”

  

  那是某次在放学路上的闲谈。

  

  因为吃着东西,金没办法立刻回答,只是冲安迷修发出“嗯嗯”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刚才你是将‘怪异’比做猎豹,而‘人类’比做羚羊,对吧?”

  

  是的。

  

  对立了起来。

  

  捕食者与食物的关系。

  

  生于人类概念的怪异,靠汲取人类而生的怪异,哪怕仅仅存在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会给人类造成麻烦。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会出现退治怪异的专家,会出现为了保护人类的专家。

  

  “不,不是的。硬要类比的话。”

  

  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思忖着适当话语的安迷修。

  

  “是草原。”

  

  喔。

  

  “是生养怪异(猎豹)和生养怪异所需的物质(羚羊)的庞大基数。”

  

  双方不管做什么都会践踏到植被,所以造成麻烦这一项也能囊括其中。依存人类而生,凭借人类而生,并非是对立,而是寄生关系。失去其中几个也不会对其造成太大影响,就是这般庞大而傲慢的群体。

  

  即便是有掠食人类而生的怪异,不是常有那样的吗,进食植物的猫科动物,为了将寄生虫排出体外之类的,就像是那样的存在。但是,做过头的话,同一领地内的其他怪异也会感到困扰。

  

  即便是草原和猎豹,也不能完全涵盖人类与怪异这种复杂的关系。

  

  “所以像这种的下手对象,一般是即便消失也不会引起骚动的人类,或者说,如果留下尸体的话反而会更麻烦。”

  

  流浪汉。罪犯。失去社会地位的人。

  

  死去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惜,留下尸体反而会让有关部门的人更加头疼,死不足惜。

  

  “不是…”

  

  “原本以为我会去帮助他们,是吗?”

  

  点头。

  

  安迷修之所以为安迷修的重要成因。区别于其他怪异,区别于无头骑士这一怪异本身的成因。是那种无论谁都一视同仁散播的善意,无条件地给予帮助,无条件地牺牲自己,无条件地惩处恶人。极端的高尚,极端的圣洁,已经到了可以称之为傲慢的程度。是怪异的圣人,也是怪异的圣人。

  

  “就像是一个灯泡一样无差别放送圣母光波。”

  

  这是雷狮的定义。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当然会,但是,”这般说着,安迷修露出了微笑,“这只是事实。”

  

  是客观,是公正,是无可反驳的世界的法则本身,不存在正义与否,不存在错误与否,仅仅只是存在在那里而已,如同捕食者与食物的关系,无法以非黑即白定义。失去社会地位的人会被抛弃,而后成为以食人为生的怪异的食物,社会群体如同庞大的食草动物聚落,日复一日抛弃无法跟进的人类,此间的界定标准并非单纯为年龄,而是对社会的贡献等一系列复杂的事物界定出的细致标准,千百年来已经逐步完善定型。如若坚称此间的法则太过残酷,那是对努力向上的人的大不敬。

  

  “之所以帮助他们是因为在力量上,面对怪异,人类是‘弱小’。而并非因为他们是‘正义’。”

  

  非常准确,分毫不差,将此间界定。是名为安迷修的准则。

  

  “就算是‘善’,太过凶暴的话,也会招致灾厄。”

  

  怪异是,凶悍而脆弱的存在。

  

  存在于彼方,存在于常世,是绝对的唯心,仅在一念之间。不能不作为,又不可作为得太过。

  

  因此才要格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总之,金和格瑞一同找到了安迷修的住处。

  

  虽然金已经拜访过不止一回,但是带路的依旧是格瑞。

  

  “作为人类来说这般迷路的功底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那么作为怪异来说呢?”

  

  “真是危险的问法啊。”

  

  说危险不是没有道理。

  

  在身遭聚集了如此之多怪异以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吐露这种说辞,实在是没心没肺得让人无话可说。

  

  “不过也有以迷路著称的怪异。像是鬼打墙之类的,比较著名的也有弥诺陶洛斯迷宫,以及你知道的那个桃源…课本上有提过的,那个姑且也算。”

  

  “像是烂柯人和塞壬也算是常见的例子了,啊,还有迷途蜗牛。但是无论哪种,大多有瘴气或者雾等伴生此类怪异出现。”

  

  巷。迷宫。桃林。山。迷雾。

  

  “用一般意义上能概述的词来说,”格瑞考量着语言,“结界。”

  

  结界。

  

  说是阵法也可以。

  

  以非人之力划定,不针对特定的个人而构筑的特殊空间。有时候是一片森林,有时候是一个小镇,有时候就干脆只是一片被划定出来的空间而已。进入的人无关高洁与否,都会遭受此间的折磨。这么来看简直像是大海一样海纳百川,令人生厌地一视同仁。

  

  “但构筑此间的那些存在,与其说是想吞噬访者,不如说是因为惧怕访者进入而触及核心吧。”

  

  对于这样的说法,格瑞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金则自顾自地说下去。

  

  “同外界接触就会发生改变,之所以会让人迷路,大概是因为不想被轻易找到核心,不想被改变吧。”

  

  “但是——”

  

  但是?

  

  “但是迷宫是有出口的。”

  

  既然能被进入,那么必定有出口。否则只是闭锁的空间而已,绝对没有称得上迷宫的资格。

  

  “虽然害怕改变,但还是给访者提供了机会。也就是说,虽然很害怕——”

  

  但还是期待有人能帮助他做出改变吧,这样的。

  

  怀抱着那丝微弱的期待,日复一日,等待着,即便被如此拒绝,即便被如此加害,还是义无反顾要深入迷宫内部的内部,深处的深处。不管是抱有怜悯还是恶意,不管是卑劣还是圣洁,最终使核心触及到了外界。

  

  唉的,发出了叹息,大概是对金这种理想主义者已经不报希望,格瑞继续摁响安迷修家的门铃。

  

  顺带一提他们站在的位置,是一家住宅小区的内部。安迷修在进入这个学校后一直在这里独居生活,而他们所处的这幢公寓,也和高中就出来独居的一般学生身份相称,既不算太过高昂也不会太过廉价。也就是说,不会流出什么特别的传言,是非常得当的伪装。

  

  但是,铃响的次数太过频繁,往来的住户已经朝这边投来了疑惑的视线。因为两人身上还穿着校服,对于学生的警戒心终究不会那么强烈,因而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保安。

  

  “确定在家吗?”格瑞这么问道。

  

  “按照雷狮的说法,应该是哪都不会去呀。”一边说着,一边在书包里翻出手机,在提议着“要不要发信息试试?”的同时,金已经编辑好信息发送了出去。

  

  意外的是很快收到了回复。

  

  “喔,他问楼下的是不是我诶。”

  

  “那就请他快开门。”

  

  门口的通讯设备发出那端话筒被拿起的声音,但是没有任何的问候,伴随着“咔哒”一声,门锁终于解除了。

  

  作为高层住宅,虽然配备了电梯,但是在金的要求下,两人还是登上楼梯。

  

  “来试试谁最先到安迷修家吧!”

  

  一边说着“笨蛋”一边任劳任怨跟随着活力旺盛的金爬着楼梯,在旁人看来,两人都是笨蛋吧。

  

  自消防通道的楼梯进入住户门前的走廊之后——此刻已经是最顶层,虽然格瑞并没有露出疲态,作为怪异这是理所当然的,但金也只是出了点汗的程度,体力基础可以说是非常优秀。

  

  安迷修所在的住宅楼,每层共有两个住户,但是中间也被隔断开来,由左右两侧不同的电梯运送至相应楼层,可以说是这个价格里将住户私密性做的非常好的住宅了。虽然不清楚走廊里有没有监控摄像,但是进入玄关之后就可以说是进入了完全密闭的个人空间。

  

  精挑细选了这样的风水宝地,安迷修也是非常不容易。

  

  轻车熟路地在换下运动鞋后,金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安迷修,是我啦,金!快开门啦,你生病了吗?”因为不用顾及会不会打搅到邻居,所以毫无顾忌地喊得非常有活力,连格瑞也无法对此指责什么。只得任由他去。不过内部一直没有传来应答声,是失声了吗?无头骑士的喉咙也会发炎吗?简直像是冷笑话一样。

  

  在金喊到第五声安迷修时,门才被从内侧打开。门内的人,唔,应该说,至少从身形来看是安迷修的人,正以惯常的穿着迎接两人。

  

  之所以会这么描述,是因为自脖子以上的部位,都被一只皱巴巴的纸袋遮住了。自纸袋上的标识来看,应该是学校门口那家小吃店的食品袋,安迷修是没有在外吃零食的习惯的,可能是上次金来拜访时,忘记在他这里的垃圾。没想到被用于这种用途。

  

  总之两人先进入了室内,对方依旧不发一言,关上了门后,安迷修才啪嗒啪嗒地踩着拖鞋,将两人向客厅引导。当然中途那个纸袋依旧套在他的头上。

  

  不过,让人觉得异样的是,那个纸袋上并没有专为眼睛而抠出来的孔洞。是因为不需要吗?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室内的摆设可以说是无需眼睛确认就已经轻车熟路了。但是让金更加在意的是对方一直单手抓在纸袋上,与其说是为了固定纸袋使其不会脱落,不如说是为了作出一副其下仿佛有脑袋在支撑着纸袋的假象。

  

  三人就这么不发一言。直到坐在沙发上,可能是来访太过匆忙,一贯待客严谨的安迷修也未来得及为两人准备小食和茶水。而是一边用手机写着什么一边抓着那个纸袋,就算进入室内,也没有取下来的意思。

  

  “叮”的,金的手机收到了信息。

  

  “虽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主要是为了不被监控摄像拍到什么异样,所以才这个样子。”

  


  

  而后,在两人的眼前,露出了一时间让人无法形容的猎奇光景。

  


  

  “事情是这样的,”

  


  

  脖颈以上的部位,暴露在空中。

  

  没有。

  

  字面意思上的没有,无,空荡。

  

  整齐的切口上方,只有从断口处流淌出的黑色烟尘,除此之外,无。没有相应的部位摆放其上。

  


  


  

  “我的脑袋好像丢了。”

  

  


  


  



_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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